厉见深点燃了一支烟,长眸微微眯了起来,望着面前的女人。

结婚七年了,他还真没怎么见过纪窈发火。

纪窈这个女人,心肠坚强冷硬到无法想象——换了一般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经历过那样大的身世沉浮,没抑郁崩溃都算好的,她这么多年却从未向旁人诉过什么苦,也极少有情绪不稳定的时候。

厉见深弹了弹烟灰,突然想起来,昨晚纪窈看到他和曼白在一起时,好像也没动怒。

这会儿为了个钟强……气性倒是挺大的。

“厉见深,我在问你话!”纪窈忍无可忍道,“你究竟想怎么样?怎么样你才能满意?”

“很简单,让伤害曼白的人付出代价。”

“就为了一点擦伤……”

“不止一点擦伤。”厉见深出声打断,“曼白心地善良,那条枉死的狗也叫她很伤心。”

纪窈胸口重重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脸上张扬暴躁的表情终于沉寂下去了,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

心地善良?呵,沈曼白心地善良?

仿佛有冰冷的潮水灌进纪窈的肺腑,窒息中,她眼前闪过母亲躺在太平间里的模样。

好半天,才一字一顿地开口问:“厉见深,是不是你爱的女人要保一条狗,也比我朋友的一条命重要?”

七年了,她嫁给他,七年了。

这七年里,纪窈经常会想,厉见深手握的财富已经足够多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拼到连家都不顾?

纪窈也问过他,他的回答总是:“还不够。”

“还有什么不够?”纪窈又问。

男人却只望着某个方向,沉默不语。

那是江城的方向。

重回权力巅峰以后,厉见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曼白从江城接了回来。

纪窈不愿回忆,可这根刺,一直埋就在那里,隐隐作痛。

今天,这根刺更是被人直接从她心头的血肉里翻了出来,翻到了她眼皮底下。

——是不是你爱的女人要保一条狗,也比我朋友的一条命重要?

厉见深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一个字没有,却已经告诉了纪窈答案。

严秘书从警局里出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整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半步。

厉见深抬眼瞥他,“站在那看热闹?”

严佑回过神来,赶紧跟纪窈说了句“夫人借过”,然后上了车。

直到车子开出很远,他还是能从后视镜里看到被他们甩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女人。

好像浑身披着一层寂寥。

“你现在是连开个车都开不好了?”

后车厢里男人的嗓音不咸不淡,响起时,却让严佑心里一惊。

他迟疑了下,还是说:“厉总,我听二院的大夫说……太太昨天去了产科。”

厉见深皱眉,“她去产科做什么?”

“好像是……产检。”

严佑没看到身后男人的表情,只是在静了足足半分钟后,忽然听到男人低喝:“掉头回去!”

……

纪窈是在餐厅里接到厉见深的电话的,响了两声,她就挂掉了。

对方又打来,她还是挂掉。

第三次时,程子骞放下菜单对她道:“接吧。”

纪窈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按下了接听键,语气有些冷:“干什么?”

电话里,一股更加慑人的寒意汹涌而来:“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