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严佑忽然捧着手机上来：“厉总，大事不好了！您快看！”
纪窈感觉到头顶冷冽的目光缓慢移开，她松了口气，正要起身绕过这个男人，便听到他极其阴沉不悦的嗓音：“这是怎么回事。”
纪窈被这抖落着寒意的语气震住，不由得向严佑看去。
却发现严佑也在偷偷看她，神色欲言又止。
纪窈一愣。
出什么事了，和她有关吗？
“五分钟之内把这些处理干净，所有痕迹都要抹除。”厉见深捏着鼻骨，沉蕴的面色之下藏着一股亟待爆发的怒火，将他英俊的轮廓线撑得十分凌厉，“别让我在网上看到任何一点水花。”
“是，厉总，我马上去联系公关团队！”
纪窈趁机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内容，眸子顿时缩紧，整个人激灵一下僵在原地！
——沈曼白的裸照。
霍东来把沈曼白的裸照发到网上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浏览量过了百万！
纪窈紧抿住唇，她明白，霍东来这么做，一定和她的逃跑有关。
他在报复！
眼前又浮现出一地暗红的血色和男人们狰狞下流的笑容，纪窈的脸瞬间就白了。
她不要再回去了，她不要再回去了……
她战战兢兢地往程子骞和警员那边挪了一步，生怕此时厉见深会突然转身，把她抓起来扔回霍东来手里，稳住那个疯子。
可厉见深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打出去，沉声吩咐着什么。
“子骞……”纪窈的肚子有些隐隐发痛，趁厉见深不注意，她小声对程子骞道，“你能不能送我去趟医院？我有点不舒服，想去做个检查。”
程子骞看到她搁在小腹上的手，眸光深了几分，不知怎么就想起来她在视频里说的那句，她怀孕了。
那时他也以为，窈窈只是找了个借口想让厉见深救她。
直到在挂号处，程子骞亲眼看到她挂了产科的号。
他心头一震，消化了许久，才说：“你是真的……厉见深他不知道？”
纪窈摇头：“不知道。”
“也对。”程子骞冷声道，“他若是知道你怀孕还做出这样的事，那和畜生还有什么分别。”
这话，让纪窈直接沉默了。
程子骞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找他说清楚。”
“子骞。”纪窈叫住他，“算了吧。那时他不信，现在我也不想告诉他了。”
女人安静的垂眸，话里说不上有什么怨怼的情绪，却隐约显得冷漠，“我们快要离婚了，这个孩子只属于我自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程子骞眉宇一沉，“你想把孩子生下来？”
“是。”
程子骞怒道：“既然要离婚，为什么不干脆断得干干净净？窈窈，你是不是对他还——”
“我外公风光显赫了一辈子，最是个体面人，而他死之前却连件干净衣裳都没有，你知道吗？”女人的嗓音低低哑哑的，开口便让程子骞愣住。
“还有我妈，我最近总梦到她。她让我帮她收好她心爱的画。但是那些画，已经被纪薇薇母女烧了一大半了……”她闭上眼，轻笑，“我没脸见他们。”
程子骞愕然，这些话，他从没听纪窈对任何人提起过。
就连现在说着，她脸上的神色还是淡淡的。
心脏狠狠一拧，程子骞明白，不宣之于口的爱恨，最是伤人。
她一定是在心里把这些痛苦反反复复地回忆过无数遍了，说出来时，才如此平静。
“医生说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而它也是我外公和我母亲唯一的寄望。不管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得把它生下来。”纪窈打开双眸，眼底逐渐生出冷意，“我不能让纪景儒一家逍遥自在，他必须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女人坚定的态度，令程子骞心情复杂。
窈窈她到底经历过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心才会如此之重！
程子骞想劝她宽心，却又觉得，他没经历过那些撕心裂肺的时刻，没有资格那样说。
“既然你都决定了，那我也不多劝你什么，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
纪窈道了声谢，进去检查了。
幸好，检查结果是好的。
“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养两天就好了。”
程子骞道：“小东西还挺顽强。”
纪窈被他逗笑了，也抚摸着肚子，“是啊，不然怎么做我儿子。”
两人正聊着，忽听院部外面传来尖叫：“来人啊，有人跳楼了！快报警，快来人呀！”
程子骞猛地刹住话音，纪窈也循声看了过去。
怎么回事？
“窈窈，我过去看看。”程子骞蹙眉，叮嘱道，“你别跟着我，这种事让孩子看见不好。”
纪窈明白这是他职责所在，于是很配合地点头：“好！你不用管我，快去吧。”
医护人员陆陆续续地往外跑着，没一会儿，就推着手术车回来了，高声喊着：“让让、让让！都别看热闹了，麻烦让让！”
纪窈找了个椅子坐下，远远望着熙攘的人群。
蓦地，在人群里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厉见深！
他俊脸紧绷着、疾步匆匆地追随着手术车，身后的严佑几乎要跟不上他的速度。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陡然钻入了纪窈的脑海！
她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厉见深也正好越过人群，看见了她。
医护人员推着车进了手术室，厉见深的脚步却停在了她面前。男人周身凝聚着一股肃杀的气场，漩涡中心，正是他那双冷意逼人的眼眸。
纪窈被他盯得太难受了，只好主动开口：“厉总怎么也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你不知道吗。”
纪窈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没接他的茬，淡淡莞尔：“我该知道吗？”
男人一字一顿，沉缓道：“纪窈，你别给我装傻。”
程子骞赶回来时见到这一幕，忙把纪窈护在身后：“厉见深，你要做什么？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你要是个男人就去找霍东来的麻烦！”
纪窈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程子骞脸色忽明忽暗，半天才说：“沈曼白跳楼了，现在正在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