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提出离婚的时候，纪窈死活不肯同意。
【我就是要做厉太太，做到我腻了为止！】
那时，她是这么说的。
厉见深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让她在短短两天里改变了主意。
直到他的视线锁定了桌子上的早餐。
脸色蓦地一沉。
——呵，因为程子骞么。
向他要一句保证，也是担心他得知此事后，会“恼羞成怒”、报复她和她的情夫？
英明神武的厉总左右这么一合计，一切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他俊美的五官紧紧绷着，线条的走势陡峭而凌厉，幽深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惊人的危险。
“纪窈，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大动干戈。”厉见深冷冷道，“你未免把自己的分量想得太重了。”
本以为会在女人脸上看到些尴尬和难堪，谁料纪窈听完之后，竟好像松了一口气般：“那就好，说话算话！”
她想了想，又问：“要不立个字据？”
不然她真怕这个混蛋会反悔。
厉见深眯眸，“纪窈，你别蹬鼻子上脸。”
纪窈打着哈哈：“有备无患嘛……”她把自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掏了出来，“既然你没准备，那就用我的吧。厉总看一下，没问题在下面签个字。”
男人根本没去看她手里的协议，只盯着她那张虚伪的笑颜，低缓而沉蕴地开腔：“你倒是把什么都准备全了，这么上赶着要赖上程子骞？他是答应要娶你了，还是许给你什么东西了，嗯？”
男人每个锋利的字眼都像是在消耗着屋里的空气，空气越来越稀薄，严佑简直要窒息了。
这是什么年度死亡场面！
纪窈懒得回答他这种无凭无据的问题，递上钢笔，淡淡道：“签吧厉总。”
男人还是没接。
她看出厉见深此刻的不悦，沉默了几秒，迟疑着问：“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纪窈满脸娇羞地说，“那其实也可以不离的。”
语毕，果然见男人骤沉的眉目里多出几丝刺眼的嫌恶，他二话不说，夺过笔就签了字。
纪窈低头嗤笑，夫妻一场，谁还不会套路谁了？
这时候，屋外有人喊：“1504病房约B超的，现在可以去做了。”
“好。”
纪窈收起协议，她步调轻快地往外走。
见她如此，男人似乎也明白过来被套路了，俊脸瞬间黑得不像话！
刚走到B超室门外，一群人“忽悠”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护士看着这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XX平台的记者。”其中一个人用录音笔对准了纪窈，“请问你是厉太太吗？”
纪窈道：“我是。”
“听说你和厉总发生婚变，是真的吗？”
“听说厉总的婚外情对象就住在这家医院，厉太太今天是来捉奸的吗？”
“请您回答一下！”
“您为什么在B超室门口，难道……您怀孕了？！”
众人仿佛发现了比线报更加不得了的新闻，一个个兴奋不已，话筒都快怼到纪窈身上了：“厉总的公司刚刚在华尔街上市，这种时候，他真的准备抛妻弃子吗？！”
“……”纪窈怔住。
虽然这些记者是她和程子骞安排的，但她是真没料到，他们问出的问题能这么尖锐刻薄。
不知道厉见深听见了会是什么反应。
眼尾不经意扫向那个身披寒意走近的男人。
余光里，他身似柏杨，步履很是沉稳，浑身上下每一处一丝不苟的细节，都彰显着独属于上层社会精英人士的果敢利落。
英俊得，像是她最初喜欢上他的模样。
心中莫名一痛，纪窈闭了闭眼，收回余光。
厉见深老远就看见这阵仗了，漆黑的眸间寒意四起，嗓音冷如万木霜天：“严佑，这是怎么回事？！”
严佑哪里知道啊，他也看傻了。
但很快的，他就回过神，挥手招来所有保镖：“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些人从医院里赶出去！”
“出去！都散了散了！”
记者们不依不饶的：“厉总！是厉总本人！”
她们蜂拥而上，乌央乌央地朝着厉见深跑去：“厉总！请您回答一下，是不是要和厉太太离婚了？婚变传闻是真的吗？厉太太是不是怀孕了，您的交往对象真的住在这家医院里吗？”
厉见深伸出手，攥住了一支怼到他面前的话筒，神情冷厉非常：“你如果不想失去工作和工作以外的东西，趁我还没记住你的脸，滚。”
被他盯着的小记者狠狠打了个寒颤。
谁都没有忘记，这是厉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杀伐决断、毫不留情，只用了七年时间，就代替了海城最大的豪门。
“厉总……”
“我再说最后一遍，滚。”
这时，B超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纪窈垂眸道：“医生在等我，我先进去了。”
厉见深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眉头蹙起，黑眸敛着无尽深意，朝纪窈的背影投去。
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听人道：“厉总！厉总不好了，沈小姐出事了！”
厉见深烦躁：“又怎么了？”
“沈小姐、她、她的输液管……”
“废物！”
纪窈隔着门都能听见外面闹哄哄的。
照完B超，女人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今天早晨吃了好多东西，可能会影响检查……”看到医生为难的脸，纪窈主动配合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再做个尿检。”
“好吧。”医生点点头，她最怕的就是检查结果不准、在厉总那边没法交差，多一道检查，总是有备无患的。
纪窈拿着塑料杯走出去时，外面已经基本上安静了。
严佑动用了所有保镖，把那群记者撵出医院。
厉见深也不在，去照顾沈曼白了。
她看着医院深深长长的走廊。
走到尽头，就算是十年尽了吧。
纪窈扔掉了塑料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却没注意，她刚刚离开，便有一道黑影走进了B超室里。
“纪窈的检查结果？我看看。”
……
待所有事情平息下来，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严佑偷偷看着老板那张不辨喜怒的脸，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厉总，”严佑咽了咽口水，“需要我现在去查查今天这件事的始末么？”
沈小姐的消息一直封锁得很严格，记者们是从哪里得知的？他想不通。
厉见深冷淡开口道：“先去拿结果。”
比起这些，他更关心纪窈肚子里，是否真的……有了一个孩子。
这个念头每每冒出来，总让他心中有种陌生的躁意，扰得他心神不宁。
“好的，厉总。”
二人回到B超室，只有医生在。
男人的目光在空荡的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纪窈呢？”
医生起身，“厉总，太太去卫生间了。”
厉见深皱眉，“去了多久？”
“有一会儿了，太太说早晨吃了太多东西，怕耽误结果，要做个尿检。”
电光石火之间，各种细碎的片段连成一线，男人面色陡然变得阴沉，回头厉喝：“严佑，出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