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佑提醒道:“太太早晨吃了很多东西,会不会有影响?”
“这个……虽然太太没有按要求空腹检查,但是光看怀不怀孕的话,准确率至少也在95%以上。”
男人“啪”的一下将手里的报告单拍在桌子上。
那声音十分清脆,刘医生心里发虚,紧张得差点坐在地上。
幸好男人没有再追问什么,幽邃的视线就这么落在那张被他揉皱的纸上,一寸深,一寸寒。
报告单上最后一句话:【经检查,未受孕。】
纪窈没有怀孕。
厉见深嘲弄地想,那时她果然只是在骗他救她。
纪窈这女人,当真是嘴里没一句真话!
严佑觑着男人风霜不动的眉眼,不懂厉总的愠怒从何而来,这……不是挺高兴的一件事吗?
他赔笑:“太太没怀孕,正省得您担心孩子的去留了,沈小姐那边也好交代一些。”
厉见深眯起眸,“她没怀孕,躲我干什么?”
单单就为了不伺候曼白吗?又是请记者、又是在输液管上动手脚,是不是有点太大动干戈了?
或者,她有其他的目的?
厉见深屈指在桌案上轻轻敲打,眸底嵌着一抹睿智的思考之色。
片刻后,他问:“程子骞呢?”
“程警官还在岗,不久前刚来过医院,给太太……”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给太太送晚饭。”
厉见深指节敲打的动作一顿,冷冷抬眸,“他早晨也来过。”
严佑从他别有深意的话里咂摸出了点含义,愕然:“您是说,程警官他帮着太太……”
“你该换个称呼了。”厉见深沉声打断他,大掌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处泛起了骇人的青白色,显然是怒到了极致,“太太两个字,她不配。”
“是。”严佑小心翼翼地改口,“那……纪小姐,我们是不是不用追了?”
男人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
严佑很会察言观色,立马点头:“我这就把派出去的人都撤回来。”
是啊,没有孩子,没有婚姻,厉总怎么还会关心她的下落?
七年夫妻……这是真的一刀两断了。
这样也好,严佑想,至少他不用天天面对一个喜怒无常的老板了。
……
云城。
纪窈一下车,就被拉进了巴士站外的小巷里。
她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一帮人,护紧了肚子,“你们要干什么?”
“你就是顾屿的姐姐?”为首的人狞笑,“他欠了我们钱!我听说他有钱的亲戚马上就到云城了,所以过来迎迎你,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挺标致的小妞儿。”
小屿欠钱了?
纪窈四下环顾,却不见顾屿的人,心急如焚道:“他人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顾屿是她的亲弟弟,随母姓,比她小八岁。为了躲避纪景儒的毒手,他一出生就被送到了钟家父母身边寄养,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云城。
纪景儒并不知道他的存在,纪窈也很少来见他,生怕他纪家人被盯上。
“没怎么样,就是点小伤,几天出不了门。”那人冷笑。
几天出不了门还算小伤?纪窈深吸一口气:“他欠你们多少钱?”
“六十五万。”
纪窈一震,小屿还是个大学生,他去哪花这么多钱!
“这是欠条,你可以看看。”
纪窈接过一看,居然真的是小屿的字迹,她脑袋“嗡”的一声,攥紧了欠条,强迫自己冷静。
“我回去问问他。”
“你随便问。不过这钱,要么你替他还,要么……”
那人猥琐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纪窈顿时不想听他说下去了,直接打断道:“我身上有两万现金,你们可以先拿走,其他的等我回家问他,是真的,我一定还上。”
“爽快。”那人叼着烟,收她钱时还不忘在女人肤若凝脂的手上揩上一把油,笑眯眯地说,“有钱的亲戚就是不一样,明天我再去顾屿家找你,可别说话不算话啊,小妞儿。”
纪窈忍着心中翻涌的恶心,转头走了。
不远处的黑暗里,有道嗓音淡淡的,覆着几分邪肆的冷:“把他的手给我剁了。”
“是!”
纪窈打车回到小屿的出租屋,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
顾屿看到她,咬着牙起身,却被纪窈按了回去:“你别起来。”
纪窈把灯拧到最亮,仔细瞧着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心头泛起酸楚,“这是怎么搞的?”
“他们去找你了?”
男孩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面容年轻英俊,两道深浓的剑眉扫过眉骨,黑眸熠熠发亮,眉眼间的神韵,与纪窈很相似。
若单论长相,他与厉见深也不相上下,只是气质上少了些许深沉的城府,多了几分年轻人才有的冲动不羁。
他一捶床铺,怒骂:“这帮混蛋,我饶不了他们!”
纪窈静静等他放完狠话,才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跟他们借钱了?”
顾屿原本还嚣张的气焰,瞬间偃旗息鼓。
他低着头,抿紧了唇角:“嗯。”
“你跟他们借什么钱!”纪窈不禁提高了嗓门,恨铁不成钢,“那群人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六十五万,你要拿去做什么?”
“没有六十五万!”顾屿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我就借了五万多……”
“干什么用了?”
顾屿不吭声,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女人强势逼迫的目光,才道:“钟妈妈生病了,一直不见好,前几天也不知怎么,突然昏过去一次,病情又恶化了。”
他说的“钟妈妈”,正是钟强和钟冉的母亲,以前顾家的老佣人,曾照顾纪窈的母亲,一直到她出嫁。
母亲意外怀上第二胎时,纪景儒的狼子野心已经完全显露了,她深知儿子对他来说是无穷后患,狠辣如他一定不会留下的,所以主动提出分居,把婚房让给了小三母女,自己偷偷生下这个孩子,交给了钟家抚养。
为此,他们全家都欠了钟家一个大人情。
纪窈没想到弟弟借钱竟是为了这件事,一时哑然:“钟阿姨昏倒,是因为钟强开车撞了个人,她担惊受怕了。”她顿了顿,又道,“可是你缺钱不找我,跑去借什么高利贷?”
“就五万块钱,我自己打一年工也赚出来了。”少年别过头去,嘴硬道,“什么事都靠你,我还算个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