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澈身边那两个铁塔般的汉子,李宗信不由得浑身一哆嗦,身后的家丁们迅速将其挡在了身后。

可韩栋二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以至于那些家丁都忍不住的腿肚子打哆嗦了。

“诚意?呵呵,要么滚出去,要么爬出去。李四长老,选一样吧?”看着厚颜无耻的李宗信,李澈的声音犹如寒冰一般。

“你!李澈!你不要不识抬举!老夫知道你那赌债是利滚利,时至今日少说也滚到了五百两!就算你父亲是宣威将军,但人在边关也救不了你!”笃定了要拿李澈的字体与诗的李宗信,在家丁的护持下,梗着脖子喊道。

“哦?看来李四长老对我的赌债,比我还要清楚啊?这就让我忍不住怀疑了,难道那些赌债,是你找人放的?”

听到赌债两个字,李澈的目光越发森寒,先前就已经发现此事另有蹊跷,只是这些天里几乎找遍了临江县,也没有找到那讨债鬼魏三的身影。

但即便如此,李澈也早已在杨氏的帮助下,再三确认那二百两的赌债不是从巨源赌坊放出来的。这无疑证明了,赌债这件事,绝对是有人在背后给他下套,在图谋些什么。

只是自己写下瘦金体是在落水的第二天,这两件事中间是否有什么关联,只有抓住那魏三才能水落石出。

但直觉告诉李澈,这件事,或许跟李家,跟李宗信脱不了干系!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夫是斯文人,怎……怎会做那般无耻之事!”李宗信心里咯噔一声,声调不由得高了不少。

“斯文人?就你一个老童生,也有脸说自己是斯文人?”呵呵一笑,李澈脸色冷哼一声道,“滚蛋!再敢打老子诗词与书法的主意,老子不介意留下你两条狗腿!”

“李澈!老夫劝你不要自误!那字体是我李家的,那诗词更是我李家先贤流传下来的!老夫念在你也曾是李家人的份儿上,五百两!否则,后果自负!”

“韩栋!把这碍眼的东西,给我丢出去!”该观察的细节已经了然于心,李澈早已没了耐心听一条狗乱叫,冷冷吩咐一声,便推门回了家。

而韩栋闫虎,以及闻讯而来的洪涛几人,二话不说便直奔李宗信和其家丁而去。

随后,阵阵惨叫声不绝于耳。到了最后,那声音已然沙哑到听不清了。

“公子,我看那李宗信不拿到您的书法与诗词,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此人向来无耻,而且李家在临江二百年,势力盘根错节,公子一定要小心,我怕他会在背后算计您。”听着门外的惨叫声消失,湘儿满是担忧之色。

“湘儿放心,此事我早有安排。他们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就是!”

时间一晃,已至深夜。

李澈刚刚从杂物房出来,便听见门外韩栋特有的口哨声传来。锁好院门,不消片刻,李澈便出现在了作坊院内。

“公子,那魏三几人果然如公子所料,这几天跟巨源赌坊告了假,躲在了乡下。今日城门关闭时偷偷溜入城中,被兄弟们逮了个正着。”躬身一拜,韩栋禀报道。

“问出什么了吗?”

“恩!果然不出您所料,那给您下套之人,正是出自李家!是那李宗信的独子李少钦。这是那魏三的供词。但借据,在那李少钦的手中。”

看着那按满手印的供词,李澈目中寒光闪烁。

赌坊这种生意盘根错节,绝对不是寻常富庶之家能染指涉猎的。

通常都是黑白勾结,有庞大的势力背景,或者直接就是官宦之家的产业,所以放贷这种暴利营生是不容他人染指的。民间散人胆敢在赌场放贷,轻者罚没所放钱款,重则剁手。

虽然没人知道巨源赌坊幕后的大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能够在整个瀚海府开的了几十家赌坊的,绝对不是小角色。所以这一条规矩更是无人敢去触碰。

那魏三是巨源赌坊的打手,平日里负责的是放贷和收债,更清楚破坏这条规矩的后果有多严重。但他竟然敢越过巨源赌坊,铤而走险的给自己放贷,那绝对是有人许以重利的。

果不其然,在这份供词中魏三交代,早在两个月前,李少钦便悄悄地找上了他,许下了五百两银子外加一名妙龄少女做报酬,让他帮忙给李澈下套。

在这大虞朝,五百两银子对于富户不算什么,可是对于魏三这种街头混子来说,不吃不喝也得十几二十年才赚得到。在这种交通全靠走的时代,拿了这五百两,出了瀚海府随便找个小县城甚至都不用隐姓埋名,买些田产,置办个铺子,就能过上富足的后半辈子。

所以在确认没有走漏消息,确认可以操作后,两人便开始密谋了起来。终于在前些天,也就是原身李澈卖了宅子去赌的时候,被两人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那魏三先是以赌场惯用的老千手段让李澈输光了卖了将军府的两千两中的一千八百两,然后又让他赢了不少,如此反反复复的将李澈的赌瘾彻底勾起,然后让他输了个精光。

如此一来,输红了眼一心想要翻本的李澈顺其自然的就中了魏三的圈套,以极高的利滚利借了二百两银子准备翻本。结局可想而知,那借来的银子顷刻间就被魏三巧使手段赢了回去。

“那魏三还交代了什么?”

事情显然到这里还没有结束,但供词却已经完了。这让李澈对韩栋的谨慎机敏和办事能力,不由得多了不少认可。

“是的。据那魏三交代,李少钦曾说,无论您拿出多少钱来都不收。一定要逼迫您拿出老将军珍藏中的一幅画,才能抵债。”

韩栋说着,递上了另一份供词。而这份供词,显然是不能见光的,所以韩栋选择了分开记录。

“珍藏的一幅画?呵呵!这李宗信父子,当真是什么梦都敢做啊!”看着那份供词,李澈立刻明白了那李少钦父子到底在图谋什么了。

对于那一幅画,李澈可谓是记忆深刻了,因为那是前朝画圣魏道子的绝笔之作!

当初将军府初建的时候,李澈曾见过那幅画,但仅此一次,直到将军府里能卖的东西全都卖光了,也没有再见到那幅画。

因为魏道子此人一生虽然作画无数,但很少会留下自己的落款,现存于是的最多不过三幅,每一幅都是价值连城。而那副封笔之作更是集其一生画艺之大成,堪称无价之宝!所以必然是被老李藏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李宗信父子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但对方竟然想染指魏道子的绝笔之作,当真是胆大包天,贪婪至极了!

既然魏道子的画都敢贪图,那么傍晚时分李宗信再次上门就显得别有一番意味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带着诚意而来,分明就是来下最后通牒的,书法与诗词的署名权,卖就是五百两,不卖那就等着债务滔天吧!

因为按照那份原身压根儿没有仔细看过的赌债契约,到今天为止,李澈所借的赌债已经利滚利到了一千四百两之多!

而那借据最精妙的就在于,整张借条上没有任何巨源赌坊的痕迹,就是一张民间高利契约。完美的避开了巨源赌坊的同时,还会受到县衙官方的支持,只要拿着借据去告,一告一个准。

“公子,需不需要兄弟们动手?我保证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口供是韩栋审出来的,他自然知道那李家父子图谋甚大,而且极度无耻。

目中寒光闪烁,李澈问道,“此事,除你之外可有其他人知晓?”

“闫虎他们负责把门,审讯只有我一人。”韩栋如实回答道。

“恩。明日留下闫虎在我身边,你和洪涛他们,按我说的做……”

妥善的吩咐了一番,收起那两份供词,李澈浑身杀气弥漫,转身离开了作坊。

第二日一早,杨妈妈的侍女萍儿便前来拜访,亲手递上了怡春院重装开业的帖子。

“公子可是要去参加怡春院的开业庆典?”伺候着李澈穿上新做的文人青衫,替李澈梳理着发髻,湘儿轻声问道。

“湘儿放心,我早已不在做那寻花问柳的荒唐事了。现在脑子里想的就是赚钱,赚更多的钱,让我家湘儿过上好日子。”

“公子,湘儿并没有那么想的……”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乖,在家等我回来。”轻轻拍了拍湘儿的手,李澈温柔的笑着。

“恩,湘儿会在家里做好饭食,等着公子的。”林湘儿温柔的笑容,令李澈无比心安。

所谓心安之处便是家,或许就是如此吧。

推开门,雇佣的马车早已等在那里。随着闫虎手中缰绳一抖,马车缓缓的向着怡春院的方向而去。

既然李家父子图谋盛大,那么今日,约定的偿还赌债之时,李澈倒要看看,这对父子会出些什么幺蛾子。

就是不知道,他准备的大戏,李家父子能否接的下了。